老吴近来读书不多,“听书”不少。何谓听书?听读书朋友谈书是也。老吴最怕别人问:你近日在读什么书?老吴觉得这和多年前人们一见面打招呼的套话差不多——晚饭吃了吗?吃什么您哪——老吴很惭愧,他常常吃隔夜剩菜剩饭,刚上市的蔬果他很少有机会尝到。
老吴听得多了,慢慢也知道了一些行情。比方说,刚听到一条消息,好像是多少位评论家评出了十佳作家的十佳作品。老吴认为评论家是不应该成帮结伙的,当年别林斯基评俄国文学,何尝搞什么评论家群体的表决?他一个人说了拉倒。鲁迅也是一个人孤军奋战,好像没听说过他参加过联名活动(老吴指的是在文学批评方面)。人数众多无非是借以壮大声势而已,幸好老吴没有掺和在里面。
老吴对学界的情况不是太清楚,只是在学界里他有一些不错的朋友罢了。老吴觉得学界很像一个高级读书会,每隔一阵就要向外面发布最新学术著作如何如何流行的消息,而这些学术著作多半不是学界自己的出品。学界似乎背靠国际学界,面对国内的读书人和求知者,摆出一付捷足先登得风气之先的架式,这确实很让老吴羡慕。
老吴有时也会遇到不知姓名的民间高人,“民间”一词在学院里很走红,而学院里多半是些老实巴交的教书匠,他们呆在书斋里和民间相隔十万八千里。老吴遇到一位民间高人,这位高人有一次用一个比喻来形容余秋雨的散文,这个比喻只有三个字:“蛋炒饭”。高人说,余秋雨的知识全是别人的冷饭,他拿过来,打一只抒情鸡蛋在里面,然后在公众趣味的大锅里一炒,这就是他的散文。高人还说,王朔的绝招不过是先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屎,然后嚷嚷着要把手里的屎往别人脸上抹:我不把自己当人,所以你们也全不是人。
老吴以为高人有点儿刻薄,笑一笑,也就过去了。